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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言的栖息地
作者:郝钢    来源:品博艺术网    日期:2010-08-12

祥子的作品和他的人一样,在安静中渗透出一种独特的思辨气息。祥子的画作中有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符号,带有弗洛伊德式精神分析的味道,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盒子,无脸的人物形象和犀牛。这些符号在红色的平台上发生着各式地互动,唯一不变的是,盒子遮住了人的脸,象征着外在因素对人的影响和限制,导致画中人的思考和行为有着巨大的局限性。

盒子附着在人身上,没有人的存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盒子也是不存在的。画面中的人,因有盒子才能生存,或者说这是“盒子人”的生活常态,从认识世界开始,他们已经带着各种各样的盒子来思考,无论他们在盒子上书写什么样的文字,或者用什么样的标签贴在盒子上。盒子和人,这两者表现为一种相互对立而又互有依存的关系。

犀牛作为一种巨大的参照物,是一种具有理想化情结的力量的象征,可在作品中它又常常被更为强大的力量控制、分解,这种力量的来源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盒子,有的时候来自于更为神秘的画面背后,它的存在从这个层面上看来更具有一种悲情的意味。

有趣的是,不管是犀牛还是人,甚至是盒子,他们之间既有相安无事的共存关系(《战士》),又有剑拔弩张的敌对关系(《悲剧》),他们时而合作,时而斗争,极为形象地表达出了人在自身意识形态和思考的矛盾中挣扎的状态。

关于自由,这应该是另一个话题,画中人通过盒子来思考自由,本身已经存在了一种限定,在不自由的思考环境中思考自由,这种局限性本身就带着一份荒诞:如果人们的思考不具备完全的自由性,它被各种束缚制约着,那人们是否能够思考出自由的真正意义?正如这一系列作品的名字《寓言》,这是一个关于自由的寓言,如果人们不知道自由究竟是什么,那他们追求的自由到底是什么?或者说人们追求的自由已经被重新定义。或许要“盒子人”能摆脱盒子而真正意义上的独立思考,就需要使用《自由的瞬间》描绘的极端手段吧?而这样思考出的自由的真谛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祥子的作品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一种开放性,他并不将象征意义具体化,仅仅是描绘了一种普遍存在的关系,通过这种看似随意的互动关系散点式地展现出了他对人性的思考。

2010年,祥子的盒子系列对自由和限制的诠释进入到了新的阶段,几个新的符号被引入:黑色线条,船、带号牌的桨等等。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几乎无处不在的黑线,它们有时像水、有时像雾,有时又像具有生命般喷涌而出。究其根源,从09年的《黑梦》《黑色的雾》开始,这个符号第一次出现。我们能够看出,盒子调转方向,开口冲上,喷出黑雾,而不像以往倒扣在人物头上。在我看来,这幅作品从一个方面解释了黑线产生的根源,他来自于头脑,象征着无法探知的神秘内在;另一方面,盒子是黑雾的直接来源,间接地说明了黑雾产生的原因,和因而产生的一种混乱,而盒子通过这种混乱使这两个直接对立的定义此刻互为因果。但这种混乱从根本上讲,也可看作是因制度的限制而产生的一种定义混乱的自由。

这种思考以混乱的黑线作为标志延续到接下来的作品中,到最新的几张作品中,画面不再是单个人关于自身和盒子间的互动行为,而是出现了多人合作的行为。表面上看来,祥子从“盒子人”个人的挣扎转向其社会性行为的探索,但我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看,这几张作品其实是更深地向内挖掘,将“盒子人”复杂而荒诞的思维方式具象化的表达出来。

《雾中行》中的两人不再将盒子套在头上,但混乱的迷雾仍然遮住了他们的面貌,这是否在说即使人们意识到自身思考和行为的局限,努力冲破这些局限后发现自己处在更大范围的、更为迷茫的混乱之中。而两人更为慎重的将盒子扛在肩上在黑雾中前行,是否在说当挣脱盒子的局限成为目的之后,这个行为本身已经受到了局限,所以从根源上来讲,这雾状的黑色线条只是是一个更大的、没有边界的盒子。

到了《开往自由的慢船》中,混乱黑线呈现出了一种液体的姿态,代表着理智和思考的红船在黑线中行进缓慢,我们注意到,船上三个人执船桨划行,但不知道三个人是不是因红盒子的局限看不到其他人的动作,选择在同一侧划水。无论如何用力,也不可能走向目的地,只能原地画圈。在我看来,这幅画是在探讨“盒子人”脑内思考的情形,三个拿着象征秩序牌号的船桨的人实际上代表人格结构的三个组成部分:本我、自我、超我。本我和超我本是对立的两个极端,再由自我从中调节,形成完整的具有内在矛盾的人。而此刻,三个部分因盒子的的局限和影响,竟然整齐划一向着自由前行,这看似规整却是做着无用之功。代表着“盒子人”内部的理智与情感间对立的还有《对话》、《前方啊》。

在这一系列中,《健忘者的栖息地》这幅多重对立、象征复杂的画作传达了很强烈的信息:“盒子人”死了。画作中最值得思考的是人物形象直接挪用小汉斯荷尔拜因著名作品《墓穴中的基督尸体》中的耶稣姿态,而勃起的阳具、贴着白色标签的红色盒子、强化的手势让这个受人熟知的宗教形象产生了一种异化感。信仰和制度、自由和死亡这些元素此刻以一种怪异的方式组合在一起产生了怪诞和戏谑之感。然而,这只是一具尸体,它并不会有任何实质上的行为,这一切都是幻觉。如同危险的红色平台被称为栖息地一样,这一切以及一切的一切也许只是一个充满讽刺和荒诞的寓言。

关键字:郝钢,郑宏祥,符号,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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