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合式双联画 纸上铅笔和水彩 1988年

2008年，91岁高龄的巴尔多梅罗·佩斯塔纳在自己故乡卢戈（Lugo）的省博物馆举办了他的一次绘画回顾展，这是他对自己心中故乡的虔诚皈依，了结在海外多年游子深深地眷恋故乡的情结。

佩斯塔纳是一个大器晚成的艺术家。他的人生历程向人们展示了一个异彩纷呈的世界，一个不甘向命运屈服，不断挑战自我的英勇斗士。有人说他是希腊神话中尤利西斯或寻找金羊毛的伊阿宋，其实神话中的人物，不过是人的虚构，而现实的人物才是体验冷暖甘苦的真实人生。虽然佩斯塔纳小时候是在缺少文化氛围的乡下长大，但他从小就显示出对文学、音乐和绘画的喜爱。有两件事使他十分向往：一，要不断学习；二，要走遍世界。

年轻的佩斯塔纳在阿根廷的“弗雷·默克（Fray Mocho）”书店打工，认识了塞拉瑞恩(Zelarrayan)，通过这个朋友介绍，两人共同去了当地一个有名的摄影工作室，进修摄影和绘画课程并成为一名摄影记者。因为工作关系，他去过的地方很多，也呆过许多部门如曾经为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时代杂志等单位摄影。这项工作对他的绘画产生了重要影响，使他的画能以摄影术的观点来看待主题，以高度写实主义的技法，服务于充满诗意的想象。看到他的那些个体和群体画像，大多是那么的寻常和朴素，用简单的石墨铅笔（graphite pencils）在优质绘图纸（bristol paper）上把他们描绘出来。他的题材以涉及秘鲁的下层人民、移民、难民和生活在巴黎街道上的人们为主，这些人物都是社会上的普通人：或背着小孩的拉丁美洲妇女，或衣着破旧的流浪小孩，或享受悠闲的朝气青年，或长发遮体的女模特；一杯静置的酒和一串葡萄，一场正在斗牛的紧张场景……各种生活片段，在他的笔下成为历史的永恒。

他的绘画风格形成，不仅受良好的西方绘画传统的熏陶，而且受东方，尤其是日本版画的影响。他的画有着惊人准确性的聚焦，在作品中，寂静的白色和铅笔的黑色进行着神秘的交流，颇有新意。佩斯塔纳的构图，有一个明显的特点：人在前景，物在后景，人的存在，有以手、脚或其他的局部来证明，也有描摹细致入微的年轻人，这些人物不少采用背对观众的视线，似乎沉浸在另外一个神秘的、无法言说的世界里。也有一些作品只画蔬菜或水果，抑或是褶皱的报纸，没有多余的其他装饰，大片的留白，给观赏者无限的遐想。

素描第十五 纸上石墨铅笔 1981年

曾是摄影师的他，在用绘画再现对象时，有着相当的清晰度和对黑与白的纯化。他的作品触及自然主义、现实主义和表现主义的神经，给予观众以自由的欣赏和思考。从在年轻人之间分享命运，带有伤痕的图腾树到凯旋门前两个残缺雕像头颅的滚动，对现实的臆断成为某种象征。那衣衫褴褛的女子半身像以一种安第斯山地区人特有的举止，加上面前的蔬菜和水果，向我们传达着作者对南美洲那片土地和历史的情怀，而被绳索束缚住的身体表现了外界的种种羁绊给心灵和精神的窒息。在佩斯塔纳的作品中，我们还可找到一种残缺感，如凯旋门的立柱，好像是经历过历史风尘的侵蚀；还有跪拜在地上似在朝圣的两个女孩，身上局部也是残缺的空白。作者完全根据自己的需要，大胆地结合这种灵感来自摄影的处理方法，这是佩斯塔纳画作的另一个显著特点。

佩斯塔纳的作品除了黑白之外，他也不乏其他色彩点缀的采用，如在一些画中，摆着的水果，是按原色画出来的，既栩栩如生又醒目悦人，增加了画面的层次感。佩斯塔纳对自己的画，从不加上题名，这是他认为：画作自身有它自己的语言来阐释自己。

音乐是佩斯塔纳的一种特殊爱好。他认为音乐是最能打动人心的。从小他就学过霍塔舞、探戈舞，喜欢爵士乐、古典音乐、保加利亚和匈牙利的民间音乐以及印度、中国、伊朗、库尔德斯坦、土耳其、阿拉伯和希腊的音乐。佩斯塔纳最羡慕的画家，是德国的丢勒和荷尔拜因。这两位画家，在当时都是将欧洲北方艺术与南方意大利艺术结合起来，兼收并蓄的画家，能够像镜子一样反映自然。这就不难理解佩斯塔纳具有严谨和简朴结合起来的独创性和杰出的才能。

佩斯塔纳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今，举办过多次个人画展和无数次联展。在布鲁塞尔、巴黎、南斯拉夫、意大利、韩国、秘鲁、阿根廷、西班牙等国家都有他画展留下的踪迹。他那独特而朴素的绘画作品，不仅给我们带来新的感动和艺术魅力，同时也给我们带来了对现实与历史的思考。

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陆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