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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性水墨范式的建构
挽歌与赞美诗——岛子圣水墨巡展研讨会
作者:    来源:品博艺术网    日期:2012-01-12

研讨会场景
时间:2011年12月17日下午
地点:北京798艺术区红星画廊
研讨会主持:夏可君
出席研讨会发言者(以发言顺序排列)
夏可君、朱东华、牛宏宝、程美信、王明贤、戴光郁、魏立刚、丁方、石自东、贾方舟、朱其、杭间、张敢、麦克

主持人夏可君博士(哲学家,中国人民大学人文学院):

各位专家、老师,各位朋友,下午好!我们现在开始围绕岛子老师的这个展览进行展开学术讨论.本来应该是展览主持贾方舟老师先介绍展览的情况,因为他刚从上海赶回来,还没有到场,所以我作为讨论会的主持,先说一下这个展览的基本的情况。主办方请我来做这个主持,是表达对我的信任。可能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对岛子老师2008年以来的作品比较熟悉,我们交流比较多一点。

岛子最先是诗人,现代诗歌的翻译者,后来是作为艺术评论家,再后来是作为艺术家,同时也是作为基督徒,有着多重身份,多重角色,这是一个充满现代性意味的新文人形态,值得我们好好面对。所以他的这个展览呈现出来,就既让艺术史学者、批评家、艺术家,也让做我们做哲学、神学的人,包括基督徒,都很惊讶,这种惊讶带着一些问题,或带着一些思考,让我们来面对岛子作品潜在的丰富性,让我们从不同侧面去观照这些作品。

那么我们先看到这个展览的布置,如同岛子自己所言,展览主题明确为“挽歌与赞美诗”,“挽歌”的主题是比较诗性的,在汉魏六朝诗歌、汉乐府民歌就有了这种形式,更早在《楚辞》中的“招魂”就更经典了。当然西乐中的“安魂曲”也属于挽歌体裁,也可以说挽歌是忧郁的现代性的主题,而“赞美诗”是一个基督教的主题,那是对神圣的赞美,是超越世俗的赞颂。围绕“挽歌与赞美诗”的主题,我们把空间布置为大致的三个交互回响的空间:主厅的空间是一个以《灵语:最后的晚餐》为基调、为主导所建构起来的一个“圣空间”,具有明显的教堂圣咏式的一个空间,打开了一个上升的穹顶,让整个展览厅有着向上升起的感觉,岛子是用两张近5米的作品,就是《苦竹》与《浸洗礼》,把两面墙的垂直空间耸立起来,与中间的《最后的晚餐》一道,那么这样用3幅作品就把一个“圣空间”打开了,然后两边是按照《天使》系列和相关的作品进行展开的,它实际上是一个教堂空间的和展览空间的一个结合。然后,旁边有一个哲水墨的空间,它是一个“哲空间”,就是哲学的、形而上的空间,是一种与抽象水墨的对话。所以我们在这个展览的作品结构中间,可以看到岛子他自己对自己作品的分类,以及他自己的水墨,怎么跟基督教发生关系,怎么跟抽象哲思以及西方的抽象艺术发生关系。那么在这个整体空间,还交织着是一个诗性的隐奥的空间,就是诗学的、诗歌的空间,那么我们从《琴诗》这个作品开始,一个抒情的引子为主题展开而逐渐成为回旋上升的副歌,然后从《创世纪》,一直过去到《十字架》,再过去到《启示录》,在内在结构上,是在演绎从《旧约》到《新约》的这样一个叙事,这样一个圣灵临在的赞美叙事,是被一个比较诗性的,就是带有挽歌,或者赞美诗的这样一个诗歌性的引导来打开这样一个诗性的空间,也就是说这个展览的布置大致是由一个“圣空间”,一个“哲空间”,和一个诗性的“诗空间”交互建构起来,这也是一个“三一体”互文性结构,是基督教的“圣三一体”的空间的布置,这是岛子圣水墨旨趣的空间化并且有机化。

在这样一个空间里面,我们来展开这样一个讨论。开个玩笑,其实岛子应该是缺席的,本来应该是把他请出去的,他今天不是一个批评家,也不是一个教授,这是一个艺术家的作品展览,如果以艺术作品为话语中心,我们要尽量把他的别的身份都悬隔起来。作为一个听众艺术家,他不会发言,我们来自由展开一些讨论。大家可以自由发言,如果有些人还在准备的话,我想先请清华大学哲学系的朱东华教授,因为他有一篇准备性的文章,关于岛子的圣水墨的时间性问题,所以你先说,之后我们再按照顺序来,我们就不再点名邀请了。

朱东华(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哲学系副教授):

在艺术上我是外行,恐怕我是最没有资格先说的。我跟岛子老师说想谈一个问题(就是圣水墨的时间意识问题),这个主题是由他一首诗引出来的,因为前一段时间看月食,就是前两天,刚好那个时候在国贸那边参加一个活动,结果没有看上,回去以后就收到岛子老师的诗,那个诗可能朋友们都看过,里面提到说:“快看月食吧,黑月亮,它用缺齿嚼裹最后的红叶……”,诗中纯美学的柔性破损意象,透露出了形而上的丰富义涵。月亮之黑、冰雪之白、霜叶之红,或“嚼裹”、“喂养”,或“负伤”、“犹豫”,此消彼长,传达着时间的消息。正是在色彩的这种戏剧性变异之中,回响着一个古老的“旷野呼号”——是时候了!无论是“数学”还是“手艺”,都要警醒自守、拭目以待。可是,数学之困、水墨之盲、词语之贫,分明抓不住这个“时刻”!日月关乎时间——这一点,中外共识、古今皆然,可是时间在心头、在笔下却是破碎的!缺齿、负伤的影子、犹豫、盲目、清贫……这些意象在言说天象人心的贫弱之同时,也在言说着时间的破碎。月食和日食这种主题在古代,在希腊罗马传统里面实际上也有相当多的讨论。在东方世界里面可能也有很多讨论。记得波爱修(这个在古典时代与中世纪之间架起桥梁的人物)在《哲学的慰藉》里就写有一首诗,也写到月蚀,说:“让满月的芒光变得苍白,笼罩在厚厚的夜幕的圆锥中,让曾被她的亮脸遮匿的星星,变得黯淡,让朦胧的月神发现:百姓的谬见扰乱了多少家国,连槌的敲击磨蚀了多少青铜响器。”因为古罗马人相信,月食预示灾祸的来临,所以敲锣打鼓地要避邪。波爱修在诗中辛辣地讽刺了迷信的罗马人这种敲锣打鼓的禳灾之举。在卡希尔写的《中世纪的奥秘》里面也有这么一段:“东方人会向星星施魔法/为时机和胜利标上记号/但划着基督十字架的人/却快乐地走在黑暗里。”,这个当中就反映出古代犹太人的传统里面,时间被认为是向前延展而非循环往复的,所以关于将来的唯一真实的一点是它还没有发生(因而占卜、魔法、巫术式操控是没有什么用的)——正是这样一种信念,让古犹太人迈出了关键的第一步,使他们能够从周边的古老文化中脱颖而出。同时,这也是西方基督教传统塑造其独特的感悟所迈出的重要的第一步。岛子的《月食》丝毫没有灾异的诅咒和巫术操控的成分,有的是“堆雪成粮”的期盼和祝福。岛子诗中写的破碎的时间,并非是要预示一时的灾异,而是要刻画人之为人的基本处境。用波爱修的话说:日复一日的生命就在飞逝的瞬间里。黑的“嚼裹”、“喂养”,白的“负伤”、“犹豫”,就是现实时间的流逝、人生岁月的蹉跎。永恒在哪里?当岛子在诗中喊出“是时候了”的时候,他其实是呼应了一个古老的呼声——这个呼声就是对永恒的期盼。

在基督教和西方哲学传统里面,从使徒保罗和奥古斯丁等人开始,都谈到过这个独特的时间观,这个贡献是非常大的。奥古斯丁说:稍一揽取卓然不移的永恒之光辉,和川流不息的时间作一比较,可知二者绝对不能比拟。我们生活在时间中,我们的生命在时间中延展,昨天消逝了,明天还没有来,而今天又化为一个个飞逝的瞬间。虽然转瞬即逝的当下与永恒的当下有几分相似,但它模仿了永恒却不是永恒。当然了,人与永恒并非是无缘的。希腊语中区分“chronos”和“kairos”:前者是时钟计量的机械式时间,后者是恰到好处的成熟时机。岛子诗中喊出的“是时候了”,就是这个“kairos”的回响。这个“Kairos”就是时间进程中的异乎寻常的时刻,在这一时刻中,永恒“突入”时间之中,摇撼它、转变它,并在人类生存的深层向度中实现某种更新和转变。

现当代西方艺术家中批评现代机械式时间观的也不乏其人。大家知道,达利的《记忆的永恒》画的是一种液态化的、注定要消亡的机械式钟表,表达的也正是他对永恒的回忆和期盼。夏加尔也画过钟表,人的身体成了表面上的指针,现代人已经被这种机械式时间所统治。现代世俗化的时间是机械的、均质(homogeneous)的时间,也就是说,这个时间在各个点上没有实质上和价值上的区别。这种时间观与非均质的神圣时间观相对立;它构成了现代世俗化社会的基本特征之一。在岛子老师画的这一系列画当中(我了解也有限),有两幅画我觉得跟这个时间意识特别有关(画册里面也有),就是50页里面的这个《日食》,另外就是在后面,名为《约》的三联画。这个主题其实就是一个时间主题,其中有一个鲜明的特点,我觉得跟基督教传统有关,就是通过破碎的时间意象,表达出对现代人的均质的机械时间观的批判,并通过“是时候了”(Kairos)这种时机化的时间意象来表达对永恒的指向和期盼。因为浸淫在基督教传统里面,他自然的会有一种批评在里头。这个当中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说日食的意象是犹豫的、破碎的,这个当然是时间的意象。而十字架这个三联画在时间上就是从创世到救恩时代再到末世,这其中体现出时间纬度的就是这个十字架的横梁的移动,这个动感就是时间的表现方式。三联画的画面上只有明暗不同的三个十字架,画家岛子用它来表现时间,可谓匠心独运。但是,哪怕是十字架意象,它也是破碎的。这个意象是破碎的,为什么?因为在基督教传统里面讲这个时间是永恒的一个像,就是说时间是对永恒的模仿,十字架意象本身也在时间之中,因而也与时间意象一样是破碎的。奥古斯丁《忏悔录》第11卷里面提到时间说,过去已经逝去,未来没有来临,而当下也正在消逝之中,所以在这个时间里,无论哪一片你都抓不住,因此这个时间(堕落以后的时间)是破碎的。这是奥古斯丁传统里面所表达出来的,在时间上给人的这种生存的体验。

在岛子老师的画里边,我觉得有一个很好的表现,就是说他取材于圣经传统,在获得圣经传统的这种丰富性的同时,又在诸多的维度上(包括在时间这个纬度上)获得了一种深刻性。当然,时间的破碎,不等于说就是虚无,因为在他的画里面,这个意象非常好,就是说是一个时间的流动,是以十字架表现出来的,那么“十字架事件”是基督教对整个人类历史思考的一个核心,这个事件的发生本身就是一个“kairos”(非常时刻)。三联画有关时间流动的思考就是始终围绕着这个十字架,就是这个横和竖之间的交汇。所以这个破碎的时间意象,实际上它是有指向的,就是说这个破碎的时间实际上是指向一个永恒。时间的流动可以无限地连续下去,但这个无限的延续并不等于永恒,倒是在时间的破碎、在kairos这个特异的时机中,永恒刺穿、进入、摇撼并改变着时间的进程。所以这个意象在岛子的画里面,我觉得是已经发挥得淋漓尽致了。在现代宗教学家当中,伊利亚德可以说是20世纪最重要的宗教学家之一。他曾经跟夏加尔对话,认为夏加尔绘画给他很大启发,使得他决意要去批评18、19世纪以来的所谓历史主义的机械的、均质的历史观和时间观,这种时间没有一个核心的点,没有一个中心,没有一个Kairos(是时候了)。这个批评是在基督教传统里面由来已久的,我想岛子的画同样有这样的启发意义。我就讲这些。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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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字:岛子,精神,水墨,建构,圣水墨,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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