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庆祥与谢春彦于2010年分别在《文汇报》上发表两篇 “文艺批评”文章，其中以著名画家范曾的作品为例，批判了当前书画界的某些不良现象，如“流水作画”。此举惹怒了国内著名画家范曾先生，更是让郭庆祥、谢春彦和《文汇报》吃了官司，并被索赔520万的天价赔偿。今日，北京市昌平区法院对这起由“文艺批评”引发的侵犯名誉权案件进行了一审审理。经过激烈的质证辩论程序，范曾的代理人并未否认“流水作画方式”存在，欲当庭和解，但被三被告拒绝。
两篇文章惹来520万天价索赔
2010年5月26日《文汇报》鉴藏专刊“争鸣”栏目刊登了著名收藏家郭庆祥的《艺术家还是要凭作品说话》一文，文中对当前一位经常出现在公众媒体上大谈国学的名画家之作品进行了评价，他写道：“这位名家其实才能平平，他的中国画人物画，不过是‘连环画的放大’。他画来画去的老子、屈原、谢灵运、苏东坡、钟馗、李时珍等几个古人，都有如复印式的东西。人物造型大同小异。他的人物画虽然是写实的，但其中不少连人体比例，结构都有毛病。他的书法是 ‘有书无法，不足为式’，装腔作势，颇为俗气。他的诗不但韵律平仄有毛病，而且，在内容上，不少是为了自我吹嘘而故作姿态，不足挂齿。…他将十来张宣纸挂在墙上，以流水操作的方法作画。每张纸上先画人头，再添衣服，最后草草收拾一番写款，由他的学生盖章。这哪是画画？分明是在画人民币嘛。”
而同年6月24日，“争鸣”栏目又刊登了著名文艺批评家谢春彦的《钱，可通神，亦可通笔墨耶？》一文，文中有一段这样的表述：“还是以卖得火，吹得火，势得牛的范三官人为例，那种仗势霸气，硬而实软，华而不实，稀缺内养，呆板颟顸的笔致，貌似清雅的俗绿恶青，掺了些墨抑或石绿的冷赭肤色，手与足的结构亦并不合理协调的搭配，哪里还有什么好灵魂在耶！”
即使两篇文章都未点名批评，但范曾认为郭谢二位的文章使用了侮辱、诋毁、刻薄的语言，直接攻击他的人品、艺术才能，上海《文汇报》刊发的这两篇文章又经过网络传播，导致社会对其评价降低，声誉受损，已构成严重的名誉侵权，并且给其造成了极大地精神痛苦。因此要求法院判令郭庆祥和谢春彦分别赔偿 500万和20万精神损失费，并要求《文汇报》赔礼道歉、消除影响、恢复名誉。
“文艺批评”还是“名誉侵权”？
范曾的代理人在法庭上声称：“文章中的这些形容词诸如‘装腔作势，颇为俗气’‘华而不实，稀缺内养’虽为评画，但实为评人，因为这些词语都是用来形容人的，而非形容画家的作品。”
而针对于此，郭庆祥之前就曾直截了当的表示：“我批评的就是画作，就是这种 ‘流水作画’的不正常现象，就是这种不负责任的画风，难道就成了侵犯名誉权？如果是这样，以后谁还敢进行真正的艺术批评？”
郭庆祥的代理人张耀东律师则说：“文章发表在‘争鸣’栏目，本来就是一种学术观点的交锋，再加上每个人的艺术审美情趣不同，争论激烈是很正常的，如果你不同意一个人的说法，可立即反驳，何以上升至侵权纠纷的高度？”
谢春彦的律师表示，谢文确实对范曾作品提出不点名批评，然而该批评针对的是范曾的作品和其所反映出来的美术界一些不良的现象，并未对范曾人格和道德品质提出批评。 “谢春彦的文章并未超出‘文艺批评’的范畴，他是‘对事不对人’的。”
“‘文艺批评’到什么程度会被认为是对被批评者的侮辱，法律上并无明文规定。而作者为了论述自己的观点对事情进行批评时，就可能会把话说过头，尖刻的批评具有刺激性，不能认为所有刺激性言辞都是对被批评者的人格贬损。”谢春彦的律师答辩声称，“作为著名画家，公众人物，应当有雅量能接受他人的批评。”
而同时《文汇报》的诉讼代理人富敏荣律师在法庭上表示：“各位专家发表学术观点属于言论自由，尤其是学术言论自由，应当受到法律的保护，而非法律的追究。”他认为对于艺术作品的批评，由于个人观念理念上、审美情趣上、艺术标准上存在种种差异，发生激烈的争论都是正常现象，正是通过这种百家争鸣的方式，才有利于读者开拓眼界，了解各家观点。 “因此正常的‘文艺批评’不能被视为‘侵犯名誉权’。”
“流水作画”方式是否存在？
针对郭庆祥文中所提出范曾“流水作画”的这一观点，除了四张内容为“流水作画”场面的照片之外，亦有证人到场质证。
据郭庆祥的律师介绍，“流水作画”的照片是范曾的学生崔自默所拍摄的，原本是崔自默赞扬范曾绘画技巧精湛，“技进乎道”，发表在自己的博客中。
证人赵刚也是一名收藏家，是郭庆祥的朋友，他确认郭庆祥文中所述范曾“流水作画”确实存在。他在法庭上表示：“95年曾亲眼看到范曾在其画室的四面墙壁上挂上数张空白宣纸，然后在每一张纸上先画相同的部分，然后再画另外的部分。”
而范曾的代理人出示了一份证据表明，2009年左右，郭庆祥和赵刚想买范曾的画被拒绝，他怀疑郭庆祥因没有买到画而心生怨恨，于是借“文艺批评”公报私仇。赵刚当庭否认，“不是2009年，是2005年，我看到范曾的画卖到了2.5万每平方尺，卖的的特别好，于是也想收藏一批。我想借着郭庆祥的名义去买，可能更便宜些，就和范曾的好友米景阳联系了。结果，当我告诉郭庆祥时，他坚决拒绝收藏范曾的画，并狠狠地骂了我一顿。”
范曾的代理人质疑照片来源的合法性，也质疑证人赵刚的证言，他们认为赵刚是郭的朋友，证明力太弱。但他们也没有更有力的证据来推翻“流水作画”的说法。
当记者继续追问范曾是否存在“流水作画”，其代理人则是缄默不语，未作回答。
在庭审结束前，范曾方面表示愿意当庭和解，但是三被告均拒绝了和解。范曾的代理人后补充对记者表示：只愿意跟《文汇报》和谢春彦和解，拒与郭庆祥和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