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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当代艺术理论前沿(五)
作者:王瑞芸    来源:品博艺术网    日期:2011-01-10

现在,在做了前面的那些铺垫之后,我们有理由期待着“当代艺术理论”这道主菜赶紧端出来。可是,明眼人应该看得到,“西方当代艺术理论”这道菜早就搁在我们中国餐桌上了。丹托的两本重要的书--《艺术的终结之后》,《美的滥用》都已经在2007年翻译出来(感谢译者王春辰先生的重要工作)。甚至《1985年以来的当代艺术理论》也在2010年翻译出版了。就研究和介绍西方当代艺术理论而言,国内许多学者已经做了很多工作,研究介绍一直没有停过。只是,西方当代艺术理论似乎还没有像形式主义那样,在中国形成为一个明确的话题。国内理论界倒是于2010年5月在深圳召开过格林伯格理论的研讨会,到目前为止,似乎尚未开过以西方当代艺术理论为专题的研讨会。

假如我们现在要来召开西方当代艺术理论讨论会,我们拿一个什么主题来说事儿?(对现代艺术,我们可以很方便地拿格林伯格和他的形式主义来说事儿)可是谈当代艺术就拿不出这样一个人和一种确凿的理论。实际情况是,对于当代艺术理论的讨论,的确无法归纳出一个主题,尤其是无法像对待古典或现代艺术那样,能用一个词—比如“理想美”,或一句话—比如“有意味的形式”来归纳。宏大叙事的时代过去了,“宣言时代”(现代艺术常以发表风格宣言的方式来确认自己的合法性甚至唯一性)也过去了。我们在前面的文字里也一再说过,这样的多元,无主题的状态,在艺术史上从来没有见过。

因此,当代,就像贝尔廷说的,艺术理论和艺术实践一样也成为多元,这是一点不错的。我们在那本封面上印着:“美国大学‘当代艺术理论与批评’教学指定参考”的《1985年以来的当代艺术理论》书中,看到的是一堆理论的“散沙”。一年前沈语冰先生请美国学者詹姆斯.艾尔金斯(James Elkins)为中国学界撰写有关西方艺术理论与批评发展最新趋势的文章,[1]其中列出的理论“最新趋势”有17条之多,也是一堆“散沙”啊。我们若沿着这样十七八条的线索逐一追踪,工作量的可观倒还是次要,重要的是,我们能知道其中的哪一条能把我们引向终点?它们或者全都可以,或者全都不可以,或者有些可以,有些不可以…… 我们当然可以很时髦地说,没有结论就是结论,这是最典型的当代性嘛。可是,我们自己骗不了自己,由于一切都处于未知之中,人人都在抱怨中国当代艺术理论混乱、缺席、失语,而中国学者们的探索没有停止,也无法停止,焦虑没有消失,甚至还在加重。我们是否可以停下来问问,我们在整个过程里有没有错过什么?或者说缺少了什么?

既然眼下西方的理论给我们提供了好一堆线头,“剪不断,理还乱”,那么,请允许我先把那一大堆线头的当代理论暂时放一放,还是来试试丹托看。丹托的书被翻译了不假,但对他的研究不妨可以做得深入些,因为丹托是西方学者中特别想为当代艺术找出一个“审美性”的人。我们的不安,不就苦于抓不住当代艺术的审美性吗?(我们在古典艺术或现代艺术中感到安心,有依托,不就因为它们都有一个确凿的“审美性”吗?)

我们且跟丹托一起,先搭建起一个西方艺术的大框架来。丹托把西方艺术史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用绘画代表):“在过去几个世纪里,绘画一直致力于追求能够越来越准确地再现世界,由此形成了绘画的进步发展史,这是绘画的第一个阶段;到了现代主义阶段,则不断地追求艺术的纯粹状态(第二阶段),在最后阶段(第三阶段)即哲学阶段,则是不断地发现自身的准确定义。对于这最后阶段,我认为是哲学任务而不是艺术任务。”[2]这三个阶段,被他在另一本书《美的滥用》中概括成美的三个定义:1,自然美(古典艺术),2,艺术美(现代艺术),3,第三领域的美(当代艺术)。

那么,什么是“第三领域的美”?前两个领域的美很好理解,古典艺术体现了“自然美”(模仿),现代艺术体现了“艺术美”(形式),“第三领域的美”则是个含糊的概念,它究竟体现了哪一部份的美呢?我们只知道,从杜尚的小便池到沃霍尔的盒子,都公然地放弃了视觉美,因此这“第三领域的美”肯定不是感官上的,“它的美是内在地由作品的意义产生的”。丹托更清楚地解释是:“第三领域的美是这样一种美,通过行为-这些行为的目的是指向美好-而拥有了某些东西。”[3]拥有什么呢?丹托借黑格尔的话说:对于艺术“我们要求……一种生活的质量,其普世价值不存在于形式法则中,也不存在于格言中,而是伴随感觉和感受而给予的一个存在状态。”所以“对黑格尔而言,艺术只是一个精神的渡筏,我们由此进入了他称为的绝对精神的最高阶段,”[4] “绝对精神的三个阶段,每一个都在第三领域有实践性--那就是实际在过着的人的生活。而每一个实践都和人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相联系。”[5]结果是,艺术到了“当代”阶段,实际已经“将自己与宗教和哲学放在同一领域”。一直以来,宗教与哲学表达的是真与善,艺术表达美。在艺术进入第三阶段时,它却明显让自己从美的表达转入了真与善的表达, “总之……第三美学领域的东西,它与人类生活和幸福息息相关。”[6]

如果我们把上述的引文归结为一句话,差不多是:第三领域的美是:把你的生命活出质量来,那才是最大,最受用的美,其他的美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请问,在通常的艺术美讨论中,讨论过这样的美吗(与人类生活和幸福息息相关)?丹托这样概括说,西方自18世纪以来美学思想史经历了一场转换,它由不区分自然美和艺术美转换到区分--在它们两者之间划出一条清晰的界限。结果,在这条分界的这一边是自然美,另一边是艺术美。“而我们现在要来说的‘第三领域的美’,是远比我们所熟悉的那两种美在人类的行为和心态上所起的作用要大得多……没有人会在日常生活中察觉不到第三领域的美,但美学的历史却没能够把它与自然美或艺术美区分出来。”[7]

丹托于是要来作这个区分,他的“《美的滥用》就试图解释美是如何以及为什么不再是艺术家的核心关注点--它也重新定义我们与艺术的关系,因为艺术并不是审美地向我们呈现。它渐渐变成呈现真与善的价值了,这些在生活中具有重要意义。在某种程度上,艺术中的真可能比美更重要,它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意义重要,艺术家都有意通过艺术品来揭示意义,今天的艺术批评更关注于这些意义是否同时具有真实性,而不是关注传统的视觉愉悦的观照。艺术家已经成为哲学家过去担任的角色,指引着我们思考他们的作品所表达的东西。这样艺术事实上就是关于经验了艺术的那些人。它也关于我们是谁、我们如何生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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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字:王瑞芸,西方当代艺术,当代艺术理论,格林伯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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