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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时光——关于《小朋友》的天真记忆(节选)

《小朋友》创刊第一期

哦,童年;哦,淡化了的对照,
哪儿去了?哪儿去了? ——里尔克

“音乐教父”的儿童情结

一本名为《小朋友》的儿童刊物,有着“名不副实”的年龄——它的辉煌历史已到了耄耋之年。该刊始创于 1922 年,至今仍旧保持着中国近现代期刊史上的多项纪录:第一本横向排版的杂志,也是截至目前最长寿的杂志。它的创办人是现代文化史上的传奇人物——公认的“中国流行音乐之父”黎锦晖。这位谱写了众多脍炙人口的流行歌曲的音乐人,也写下了被数代人广为传唱的儿童歌曲。譬如“小兔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老虎叫门》)等,虽然我们早已淡忘了它的原作者就是黎锦晖,但是耳熟能详的旋律依旧飘荡在好几代儿童的脑海里。

自创刊起,《小朋友》杂志就迅速风靡全国,继而把影响力远播到日本与东南亚。在将近 90 年的岁月里,它非但为众多儿童文学艺术的作者提供了展示的舞台,也直接为日后成为作家的人输送了儿童期的文学养分,堪称一代人的文学启蒙读物。女作家林海音回忆称,“每到星期六,我就等着爸从邮局提早把《小朋友》带回来。上面我爱看《鳄鱼家庭》,还有王人路的翻译作品”。海峡对岸的作家柏杨回顾童年岁月时,表示自己在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最喜欢阅读的刊物就是中华书局发行的《小朋友》。

这完全要归功于创刊时黎锦晖定下目标,旨在“陶冶儿童的性情,增进儿童的智慧,使他们成为健全的国民,替社会服务,为民族增光”。他认为,教化性和娱乐性不可偏废,要坚持发扬天真特色的立场。为此,他提出“要用儿童自己的语言来办《小朋友》杂志”的心愿,还身体力行地撰写了诙谐而有童趣的刊物宣言:“小弟弟,小妹妹,我愿意和你们要好,我就是你们的小朋友,我的内容有唱歌有图画,有短篇小说,有长篇小说,有笑话,有谜语,有小剧本……材料很多,并且很有趣味。我每星期五出来一次,你们要看我,我在中华书局等着你们,若是你们要我每星期上你们的家里来,就请订一份。小朋友们呀,小朋友们呀,我爱你们,你们也爱我吗?”

对于《小朋友》杂志而言,1922 年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刊登了黎锦晖的《麻雀与小孩》与《葡萄仙子》剧本。尤其是《麻雀与小
孩》,这部首演于 1921 年的儿童歌舞剧是黎锦晖最早创作、修订时间最长的作品。故事情节充满童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将一只麻雀诱骗到家中,并将它囚禁在鸟笼里。麻雀妈妈前来营救自己的孩子,母爱最终感化了孩子,随即就羞愧地将麻雀放生。不论是舞台演出,还是剧本,该剧都引起了广泛关注。其中,歌词全部采用口语表达,动作也以生活为摹本,把对儿童的德育惟妙惟肖地融入寓言故事中,广受小朋友的好评,成为中国现代儿童文学的原典性作品之一。

在黎锦晖的主持下,《小朋友》杂志兼顾爱国教育,向儿童传播国家大事与社会民生。有趣的是,一贯被斥为制造“靡靡之音”的词曲家黎锦晖,在身份转换为出版人后,出乎意料地以一副“为国为民”的形象示人。1923 年 8 月,第 70 期《小朋友》推出了《提倡国货》专号,“爱国不分老幼”地在宣言中向儿童提出“提倡国货,是救国的妙法”的口号。1926 年,黎锦晖离任后,这种风格并未随之消褪,吴翰云接任第二任主编后,时任编辑的潘汉年、王人路就积极参与工潮,还因此而离开了杂志。

百花齐放中的儿童文学与艺术

吴翰云的接任为杂志带来了第二春。为了组稿,他多次亲自登门造访,吸引了更多名家发表了在《小朋友》上的处女作。1927 年10 月,有“东方安徒生”美誉、同时也是中国现代儿童文学奠基人的陈伯吹刊登了在《小朋友》上的第一篇童话《我们不该生气》;1932 年 12 月,刊出吕漠野的《三洞桥》;1935 年 5 月,仇重发表了童话《小桃花》。

1937 年,声誉鹊起的《小朋友》因为抗战爆发后上海沦陷而遭遇停刊,经过多方努力,才于 1945 年在陪都重庆得以复刊。陈伯吹担任主编,刊物改为半月刊,著名作家老舍为复刊号写了童话《小白鼠》,同时陈伯吹的长篇小说《黑衣人》开始连载。复刊不久,杂志就随中华书局迁回上海,次年,《小朋友》在上海出版,主编仍为陈伯吹,由半月刊改为周刊。

1952 年末,少年儿童出版社成立,《小朋友》改由少年儿童出版社主办。次年元旦,宋庆龄题写了刊名,由黄衣青主持编辑工
作,改刊后的杂志为了顺应无产阶级教育,将编辑方针定为“通过文艺形式,结合课堂教育,培养幼儿一代的道德品质,并丰富他们各方面的知识”。

随着社会主义事业如火如荼地进行,1956 年鲁兵主持编辑工作后,把编辑方针调整为“通过生动有趣的艺术形式,启发儿童智慧,增进儿童知识,培养儿童活泼、勇敢和乐观主义精神,从而达到共产主义教育的目的”。

这一年在《小朋友》杂志的发展史上有着重大影响。从原先的“以文为主”向“以画为主”过渡,它正式成为一本画刊,偏重于美术的启发,特邀了齐白石、徐悲鸿、丰子恺、关良、林风眠等第一流画家的作品,也吸引着张乐平等众多的儿童漫画家。期间,众多民间艺术登上了杂志的封面与封底,如天津杨柳青年画、无锡惠山泥人和京剧脸谱等,使刊物风格别具一格。

1945 年,《小朋友》复刊第一期

这一时期,杂志特别开辟了“喜鹊报喜”栏目,以儿童画来图解国内重要新闻的方式,向小朋友传播“社会主义建设形势一片大好”的喜讯。这在儿童读物上可谓创新之举。同时,还刊登用连环画的方式改编民间故事、外国童话(主要是社会主义阵营的苏联与东欧)、少数民族的传奇故事以及志愿军故事,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是连载了毛用坤配图并改编的卡泰耶夫的童话《七色花》。

的方式改编民间故事、外国童话(主要是社会主义阵营的苏联与东欧)、少数民族的传奇故事以及志愿军故事,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是连载了毛用坤配图并改编的卡泰耶夫的童话《七色花》。此外,杂志还广邀那些在画坛崭露头角的“新星”,如日后成为知名画家的程十发、贺友直等。他们为当时同样名不见经传的儿童文学作者配图,譬如,程十发为杨歌的《白胡子老头儿》配图,贺友直为武斌的《捉大鲨鱼》配图。饶有趣味的是,如今,他们的名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似乎儿童艺术比儿童文学更容易俘获读者的心。

张乐平连续在杂志封底刊发漫画作品《他难为情了》、《贪嘴猫》、《妈妈多辛苦啊!》、《把脚打痛了》、《大的让弟弟吃》等作品。有意思的是,画中的小主人公有着与三毛相似的经典脸型——开阔的脑门、稀疏的头发,以及炯炯有神的双眼。略有不同的只是,他们穿上了新衣,依偎在妈妈身边,不再是面有菜色,而是面色红润,仿佛告诉小朋友们“新社会让鬼变成人”的美好心愿。

还有不少的知名画家都是从《小朋友》踏上艺术舞台的。在 1956年第 18 期上,就刊登了一个署名为“何多苓(7 岁)”的小朋友的作品——《成阿公路通车了》。这幅印刷质量略显模糊的蜡笔画,画面呈现出疾驰的车辆与欢呼的人群。然而,当时谁也不曾料想,这个满怀激情却又笔触稚嫩的小孩,日后竟然就是广为人知的当代抒情现实主义画风的佼佼者——何多苓。而他也介绍,当时就是《小朋友》的忠实读者,一度痴迷于里面的连环画,画了张画立刻就想到要给杂志社投稿,没想到他们刊登了这幅画,这对他而言是莫大的鼓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7 岁就刊登“处女作”对一个画家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能够走上艺术的道路或多或少受到了这本儿童刊物的启发与影响。

随后,50 年代灵光乍现的辉煌逐渐消褪,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儿童文学深受“左”的文艺思想干扰,强调紧跟形势。因此,《小朋友》改以编写政策为主,原创的儿童文学与绘画呈萎缩状态。文革时,在一片动荡之中,它再度停刊,直到 1978 年在圣野的负责下停刊 11 年之久的《小朋友》才得以再度复刊。

1965 年,西藏民主改革,藏族儿童的形象及时地出现在封面上,被用以加强民族凝聚力。

心系儿童的艺术家:程十发为“列宁的故事”所配的插图刊登在《小朋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