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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政治学——渠岩艺术作品展
展览城市:北京-北京
展览时间:2012-06-09 ~ 2012-07-17
展览地点:四面空间
策 展 人:苏丹
助理策展:周岚、高珊珊
参展艺术家:渠岩
主办单位:清华大学建设艺术咨询研究所
承办单位:四面空间画廊
开幕时间:2012-06-09 16:00
展览介绍:

身体的政治学

自采用摄影的手段反映客观现实中的权力形象以来,渠岩始终在思考一个权力的空间表现问题。“权力”这个抽象的政治学概念,从艺术家捕捉到的形式中得到了看似荒诞不经实则入木三分的诠释和揭露。“权力”渗透于我门的意识深处,追逐权力的文化弥漫于我们生存的环境之中并且留下了粗粝的痕迹,因此权力在我们的描述中带有明显的贬义。人类一方面在争取权利,另一方面又憎恨权力,因为权力是权利的极端状态,它是权利公平之中的超大个体,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弱小者的权利。2009年以来,艺术家继续着这方面话题的探讨和主题的表现,但选用的载体和透视的视角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像是一段急速的折返跑经过拐点后的狂奔,对权力的观察由外观突然转向内省,他重拾十年前的创作题材进入到一个创作高峰阶段。现在,在其位于郊区的工作室里,或悬挂或斜倚地竖立着二十余张大幅面的近作,这些图像宛如一系列关于人类身体的医学图解样本,生硬而刻板。但当你走近作品阅读那些密密麻麻标注于图形外围的文字时,你才始觉艺术家在这个精心布设的迷局中,丢下的一个黑色的政治玩笑。

在生活中渠岩就是一位惯说狠话的人,而这批作品除了令人心悸的狠话还附加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狠招。画面形象是别样的人类的身体,它们被冷酷地剥离了附着于身体外部的和日常审美相关的元素,这些元素包括生来具有的生动外表、细腻的皮肤,也包括人类紧密依赖的花枝招展的服装和林林总总的饰物等。骨骼和肌肉、血管以及经络组成的是一具客观性身体,它消除了那些主观性的、个体差异性的、多变的、不确定的身体外在形象,突出了人的类型性身体结构特征。这个残酷的剥离本身就是一个抽象过程,它消除了多样性和不稳定性,刻画出的是一个生物类别整体性的样式。它所描绘和表现的不再是英俊、丑陋、富贵或贫穷,也与强壮、瘦弱、个性、平庸无关,被人类的相貌所掩盖起来的社会属性和政治属性就赤裸裸地被揭示了出来。这个无情的道白戳穿了我们对人性的幻想,使我们认识到天真和愚钝不过是一种偶然而非天性,我们每个人在对权力的欲望方面,具有无限的主动表现或被动驱使的可能,因此我们也有理由相信无论这个社会是好社会亦或坏的社会,都是人类行为的必然结果。

渠岩的绘画像是通过解剖寻找真相,在他的工作室里,我曾经看到许多关于身体知识的图集,其中一本是由姜同喻著、丁誉声绘制,江苏医学院解剖学科教研组校阅的《连续层次法尸体解剖图谱》,据说这本图集已经陪伴他度过了三十多年的时间;还有一本由Gunther Von Hagens’编写的《BODY WORLDS:Discovery the Mysteries under Your Skin》,在这本书中对身体的研究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最吸引我的是那本西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四部医典系列挂图全集》,画法传统,书中插图犹如唐卡一般生动并延续着细密画般的丰富感,那些图示中被解剖的对象保持着宗教气质和细节。看得出来,渠岩对身体的痴迷可以追溯到他的青年时代,并且在进入新世纪后达到了高潮。

艺术家手中的画笔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通过分解与剖析,将我们所具有的启动我们行为动作的身体权力系统从复杂的肉体组织之中挑剔了出来,昭示于天下。他的创作行为颇具几分科学研究的味道,而且响应和延续了20世纪中后期以来,西方学术界对于身体研究的话题。这个研究首先是对传统的身体观念进行质疑——即我们习惯性地认为身体是心灵的奴隶,身体的机能是机械性的。笛卡尔的二元论中也认为:人既有一个物质的身体,还有一个用以观察和思考的心灵。身体和心灵存在着尖锐的对立,彼此之间没有互动,至少没有高级的互动。但身体并不是肉身,肉身也不能代表身体概念的全部。对于身体(body)的定义,《牛津英语词典》做了以下概括:“人或者其它动物的物质材料框架或结构”,而其它指称肉体的词语往往只片面性的强调其作为物质实体的某一方面特质。如“flesh”是强调身体的物质组织特征突出其具有欲望的属性;“soma”侧重描述由细胞组成的身体的有机属性。

与古往今来许多描绘肉体的艺术家不同,在这些作品中狡黠、冷漠的政治学话语代替了热烈、诱惑和糜烂的情欲表达。渠岩的作品描绘的显然是人类的身体而非肉体,他极力去显示隐藏在人体之中的,那些介乎于机能和智能之间的东西,进而强调“身体”不再仅仅是医学客观研究的对象,他要将其置于政治史、文化史、社会史的范畴进行研究。一方面人类通过身体创造了社会秩序,另一方面也正是依靠这些系统,人类维持着身体和环境保持着平衡。无论在闲情逸致的日常生活还是声威并置的社会仪式中,身体的表现都能够吻合于社会中的文化、空间、时间的要求。身体的表现除了大幅度的肢体动作以外,还包括微妙的面部表情以及由动作与表情综合而成的态度等。身体得体的表现,无疑综合性提升了个人在微观政治活动中博弈的能力。当下的你死我活的官场、职场争斗中,在尔虞我诈的金融、商业竞争中,每一个身体都在装模作样的表演着。身体的这种无可奈何的扮相,竟然被广大的应聘者和老板们称为职场中不可或缺的素质,逼迫着更为广大的人群竞相效仿。管理学科的各类出版物堂而皇之地向人们兜售着此类知识,大学中的讲堂、机场书店中轮转的视频传播着所谓的经验。外交学院、礼仪学校更是成为训练身体的专业场所,或者说是加工身体的工厂。此外,大众文化中的小说、电视剧、微博对话也无时不在向人们宣教。我们当下的社会中,人类身体在如此环境的熏陶和训练下,激活了数量惊人处于休眠状态的潜质,变得更加敏感。

亚里斯多德曾经说过:“人依其本性是政治的动物”,托马斯•阿奎那将其改称为:“人依其本性是社会的动物”。无论是人类的政治习性还是社会习性,渠岩在人类身体中寻找和研究的正是身体在此方面的机制。这组作品借用类似科普医学的图像,从各个侧面对人的精神和行为进行了煞有介事地分析,实则还是一种对身体的社会学调查和政治学论述。首先,身体具备的各项机能是人适应社会的保证,如作品之一——“奴才图”所描绘的那个奴颜婢膝的躯体,一反早已习惯直立行走的人类常态,躯干扭曲、头颅低垂,这种异化的身体姿态是社会环境和主观能动之间的苟合之结果。人类中的一小部分依靠这种姿态在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世界中获得了必要的生存条件,但这种软弱也只是一种具有欺骗性的假象,因为在历史的记录和我们的经验之中,乞求和献媚往往经过了隐蔽的谋划,委曲求全只是原形毕露的一个漫长等待。而从身体自身的角度看待其运行的机制,则是个政治学问题。在布尔迪厄的社会学理论中,身体涵盖了对社会、世界结构的意识,社会结构会通过内化进入人类的身体,身心由此得到统一。利益的获得不仅仅依靠深谋远虑,而且要依靠具体的行动,社会集团和个人之间利益诉求平衡的结果总是建立在行动、行为的基础之上。因此从行为学的角度来看待政治,权力成为了理解政治的一个主要因素。早期的行为主义代表人物拉斯韦尔就这样认为:“政治学是对权势和权势人物的研究”,从社会角度来看待政治学中的若干概念都和权力脱不了干系。作品之一“人体权力脉络图”像一面镜子。通过它的镜像,我们惊讶的看到我们的周身布满了有关权力的穴位,这张“图”简直就是身体对权力的讴歌和崇拜之图腾。

1984年,布莱恩•特纳在《身体与社会》一书中,反思了传统社会学中对身体的忽视,并对既有的身体和心灵关系提出了批判。他认为长久以来人们误解了笛卡尔的话语,相信笛卡尔的《方法论》已经委婉地地指出,身体和心灵之间存在着一种默契,并且认为疾病的产生源于二者之间的互动失调。近几年来,某些科学家已经发现了导致人类口吃的真正原因,竟然是心思和口舌之间的反应不能同步,这一点也验证了笛卡尔的部分假说。渠岩的绘画,像一幅神秘兮兮的联络图,在我们混沌稀烂的肉体中找到了那个衔接身心的系统,使我们得以纵览身体的政治体制之全局。2001年,渠岩曾经出版了一本素描集,书中的内容就初现了这种由繁复的线条建构的人类身体。那些画面古怪、神秘、有某种东方邪术的意味,但它们带给人的感受却不是畏惧与惊恐,当时我感到这只是艺术家在好奇心驱使下的一种对身体的打量和摆弄。后来、在渠岩的其他系列艺术试验中,我还曾见过他使用人类颅骨制作的装置(2002年纸上空间展),以及稍后在2005年创作的一件关于虚拟的病毒作品系列(异相景观展),这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艺术家的兴趣和偏好。

我们的身体是综合的、矛盾的和复杂的!当我们这样认为时,我们和身体的距离不是疏远而是接近了,解剖学和神秘的中医理论从不同的途径为我们揭示了身体的复杂性。与其认为身体是一部机器不如说身体是一个社会,各种组织、器官、穴位分担着身体的不同职能,既保证了身体对外部社会和环境的应对和迎合,也制衡着内部各级“权力”之间的纠结。自古以来中西方医学的研究成果,证明了“身体”这个社会组织严密的程度令人瞠目结舌。健全的身体面对复杂的情况时总会保持步调一致,奥运会的体操竞赛就是一个证明,是一种表现身体高度智能型的操演。当那些世界冠军们在空中腾飞、旋转之后稳健落地之后,芸芸众生会为之奉上雷鸣般的掌声,这是人类对身体的赞美和崇拜;独具中国特色的一脸正气和字正腔圆的誓言,可以演练的炉火纯青;职场中屡见不鲜的皮笑肉不笑式的示好,既保持着矜持也是左右逢源的一个准备;那些风云人物们在逆境中含垢忍辱,得意时宠辱不惊的定力也总令常人叹为观止;人类对身体的调教成就斐然,驾驭身体的能力日新月异、与时俱进。但哲学家和艺术家却看到了这统一、协调、精确背后的惩戒和奴役,并对身体获得的所谓进步在文明的建构过程中所产生的反动力量深表忧虑。

我们的身体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尽管当下医学和生物技术如此发达,但它至今仍然源源不断地给我们提出难以解答的问题,已经被消灭的天花、肺结核,难以攻克的癌症,还有恐怖的艾滋病;在精神方面出现的症状似乎更多,美尼尔斯综合症、癫痫、帕金森、妄想症、面瘫……在人类和身体的对峙历史上,人类不断获得了一些小胜利,但身体却依靠无了无休提出的问题始终站在我们遥不可及的位置之上。16世纪,在医学领域兴起了解剖学,由此,人类寻找到了一条认识身体的新途径。英国文艺复兴时期文化中的历史学家乔纳森•索德在《颂扬的身体:文艺复兴时期文化的解剖和人类身体》一书中,讨论了文艺复兴时期对解剖的迷恋,并盛赞早期从事这种工作或实践这种探索行为者为英雄。按照这种观念,渠岩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实践者,多年以来他始终没有放弃对身体的兴趣,并最终深入其中展开研究和推演。按照传统的审美观念,渠岩的作品无论在形式上还是技法上毫无美妙可言,但他阐释的是一种政治美学。渠岩的系列作品是一种艺术家关于身体的假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解剖图形根本不是什么新的医学发现,而是不断进化中的人类身体社会图解。

随着医学和生命科学的不断发展,我们逐渐认识到身体中隐藏的无限奥秘。物理的角度看去,它包含着躯干、骨骼、组织、神经、细胞、病毒还有基因;精神的角度看去,它涉及五官、神经、经络和穴位。偶然一次,我听过一位研究癌细胞的生物学家对其研究的成果介绍,听到了身体这个世界中各种因素、各种细胞之间的惨烈争斗方式。我甚至曾贴近一些具有几十万倍放大功效的显微镜,去观察那些能置人类于死地的细胞和它所处的那个微观的世界,却无意地发现了无数美妙的图形。对于生物学家而言也是这样,这种争斗无所谓善良或邪恶,不过都是生物之间共同恪守的法则罢了。科学家的态度中立、冷静是理性地解决问题的基础。艺术家呢,想必一定是站在明确的立场上渲染现实中的是是非非。渠岩一直是一个愤世嫉俗的艺术家,他的系列人体解剖图带有明显的人性批判的特点。显然,现实生活中人类对权力无休无止的追求,造成了我们当下的社会中人情的惨淡和人性的下流,也造成了政治手段愈演愈烈的残酷性和卑鄙性。但这些真相又总是被表面的华丽、善意、公正的伪装掩盖起来,甚至到了自欺欺人的地步。撕去、揭开、披露、指点出人性的弱点或许可以一定程度地唤醒良知,不知这是否是艺术家创作的初衷。

苏丹
2012年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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